打造深圳品质生活,欢迎收看市场连线,大家好,我是胡冰。医保卡是医疗保险的个人账户专用卡,这张卡除了可以在就医买药时刷卡用之外,无法进行提现或转账的。然而,一些医院的医生相勾结,将市民医保卡中的钱拿出来套现,近期,有市民就向我们栏目反映这一情况,而记者也对这一黑色利益链条进行了深入调查。
李先生是一名公交车司机,他告诉记者,由于平时工作比较忙,所以很少会去查询自己的医保卡,然而不久前,他拿着医保卡去买药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医保卡在前不久被人刷了多元的药品。由于医保卡一直存放在家里,李先生想到了自己嗜赌成性、四处借钱的老婆,追问之下,他的老婆承认拿着医保卡去套现了,这让他非常气愤。
李先生:医院的,医院一天开了三张单,加起来刷了多元钱。
(老婆)资金很紧张了,(她)烂赌赌成这样子实在没钱了,连这个钱都要去用了连救命钱她都不管了。
平时只是听说信用卡可以套现,李先生怎么也想不到,连医保卡里的钱都能套现。李先生的老婆告诉他,自己是通过街上张贴的小广告,联系上的医保卡套现的中介,然后跟着套现团伙的成员去医院刷了多元治糖尿病的药,并将药卖给了该团伙后,李先生老婆才拿到多元现金。
李先生:就这些东西嘛(小广告),只要打电话给他就可以了,这些广告通街都有。他(套现团伙)说他套现他要拿(医保卡)到医院开药,块给元这样的比例套。
令李先生感到不解的是,自己老婆根本没有糖尿病,医院居然可以给她开高价治糖尿病的药物,此外,医保卡明明是自己的,医院居然也可以用来为他人开药,因此李先生认为,一定是医院的医生和医保卡套现团伙有勾结,他的老婆才能开出这些药。
李先生:医院怎么可能开药给他怎么可能,那么大的数额。男的医保卡女的拿去都能开,难道没有利益的话他们能那么做吗?
为了了解套现的细节,记者随后也联系上了李先生的妻子询问情况,但对方表现得有些抗拒,并不愿意多说,不过,她还是提供了一个套现中介的电话给记者。
李先生老婆:那么多(广告)通街都有,搞社保的东西我是不知道的。出去路上有啊医保卡套现这样的嘛,这东西你不要问我好不好我不知道。
根据李先生老婆提供的电话号码,记者联系上了一名医保卡套现中介,表示想要套点钱,中介一开始表示可以给记者返还50%的钱,记者表示要考虑一下,中介于是又将比例提高到55%,同时信誓旦旦向记者保证,只要记者拿来的医保卡里有钱,想套多少都可以。
医保卡套现中介:我们这里是55%,这个比例算最高的一般我们是50%。
记者:你们一般是多少?医保卡套现中介:一般外面都是做50%
随后记者询问能否使用别人的医保卡进行套现,该中介再一次表示,只要医保卡里有钱,是不是自己的卡并不重要,而且也不用带对方的身份证。
医保卡套现中介:不用,你带你的社保卡就行了不用病例本的。其实我们带你去熟悉的医生那里开,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带你去绝对开得出药的。
拿药既不用自己的医保卡,甚至不用医保卡本人的身份证,这种取药的方式在寻常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这些医保卡套现中介是如何将其变成现实的呢?是否真如中介所说的,开多少药由他们说了算呢?为了了解其中的内幕,记者随后借了一张他人的医保卡,电话联系到了一名医保套现中介,去医院体验了一下医保卡套现的过程。
根据电话中约好的时间,一名医保卡套现中介如约来到医院门口和记者见面,他告诉记者,他平常就住在医院附近,医院都有合作,因此让他来套现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记者:像你们那里离这里很远吗?医保卡套现中介:很近的我就住这里附近。
记者:在华强北那边搞别的单子吗?医保卡套现中介:对那边刚好有一个人在那边。记者:医院?医保卡套现中介:中医院那边。
随后这名中介拿过记者手上的医保卡,熟练地拨打了社保局的官方电话进行余额查询,在确定了医保卡里有足够的余额之后,医院的自助挂号机进行挂号,记者注意到,该中介除了使用记者的医保卡挂号,还掏出了另外一张医保卡进行挂号操作,而这张医保卡也不是中介本人的。
记者:随便哪个医生都可以吗?医保卡套现中介:这个也有指定的,有些可以有些就不可以。记者:我刷这张卡不能让人知道所以今天刷块。医保卡套现中介:没关系,我帮你慢慢刷都行的。
在询问了记者套现的数额后,这名中介将记者带到一楼综合门诊一位男医生的诊室,并让记者在门口等待,而他自己进去和里面的医生进行沟通。而记者在门外看到,这名中介在与医生沟通了几句之后,医生却不断摇头。
市二院医生:不能开医保卡套现中介:你就开一点嘛市二院医生:不能开几分钟之后,这名中介回来告诉记者,由于他刚才用别人的社保卡找这位医生开了一些药,因此这名医生就不愿再多开了。记者只能自己去找医生才行,随后中介在纸条上写下美能和斯皮两种药品的名字,让记者拿着纸条找医生开药,同时他向记者保证,只需要记者过去把纸条给医生就肯定能把药开出来。
医保卡套现中介:你就跟他说一下好话嘛记者:怎么说好话医保卡套现中介:你就说医生你帮我开一下,我就要坐车回去啦你就开一些嘛,就这样说就行了。记者:说我帮别人开吗?
医保卡套现中介:别别别你就这样说行了,他知道我们搞什么的你直接过去行了。
交代完记者之后,中介就走开了,记者注意到,过来套现的并不只有记者一人,在记者前面排队就诊的还有另外一个套现者,另一名中介向他交代完事情之后也走开了,记者留意到,这名套现者手上也拿着中介写给他的纸条,记者上前询问情况,这名套现者向记者坦白,他只是小额套现,中介也没告诉他到底开的是什么药,他担心会留下病历记录对自己有影响。
记者:有没有跟你说开什么药。医保卡套现者:这些都写在上面啊。记者:我这边好像是心血管什么的。医保卡套现者:不知道啊。记者:那医生问的话要怎么说?医保卡套现者:说一个三盒一个七盒就行了。
十几分钟之后,记者和排在前面的这名套现者一同进入了医生的诊室,记者发现,医生并没有要求记者出示任何身份证明或医保卡,也没有询问记者的病情,只是看了一眼记者给的纸条便直接开单签字,记者表示担心会留下病历记录,医生则有些不耐烦。
记者:这块会留下病历吗?市二院医生:什么?记者:应该不会留下病历记录吧市二院医生:有啊
记者在医生开出的药单上看到,医生在没有任何确认的情况下,就将记者诊断为湿疹和足癣,并开出了将近元的药物。随后中介又找到记者,声称他已经找到3楼皮肤科又开了多元的药,并领着记者前往自助挂号缴费机刷医保卡。
医保卡套现中介:这个就是你消费多少钱知道吧就在刚刚刷的。记者:这张就算给我的发票医保卡套现中介:对到时多少钱给你算的,你的发票你收起来。
在用记者提供的医保卡刷了多元之后,这名中介告诉记者,由于他刚才在三楼皮肤科用记者的医保卡开了药,所以那里的医生不会再给他开药了,因此要求记者冒充医保卡本人去找医生拿诊断书。
医保卡套现中介:医生说我的卡不是我自己的,你说就是我自己的就这样说。记者:这里不是已经刷了块了吗?还差块啊。医保卡套现中介:那个医生你跟她说一下就行。记者:跟医生说卡是我的就行了。医保卡套现中介:对其实就是做做样子。
很快,中介将记者带到三楼皮肤科一位女医生的诊室门前,让记者在门口等着,表示自己要去取记者的药。等了十几分钟之后,这名中介拿着一袋药品返回,记者看到,里面有大大小小十几盒药,都是需要医生证明才能开出的处方药,这些是用记者提供的社保卡开的药。中介声称只要记者拿着药进诊室拿回诊断书就大公告成了,于是,记者进入女医生的诊室表示要帮朋友拿诊断书,这名医生在没有要求记者出示医保卡的情况下,便将已经开好的诊断书交给了记者。记者询问她是否认识那名套现中介,医生并不否认。
记者:看得出他是跟这边不熟。市二院医生:现在查他们这些人了,除非你本人来我才给你开。
最终,在记者完全不需要出示任何身份证明的情况下,经过两次诊室医生的开单,这名中介从记者的医保卡中消费了元,按照55%的返现,给了记者元。当调查的记者表示刷的比之前预计的要多还是有些担心,结果中介称刷这点钱只是小意思。
医保卡套现中介:这张卡别人拿给我的时候都挣不到四五十块的,这张卡里面还有9千多的卡,别人都是直接放我这里的。就刚刚我给你看的单子都做了很多次的。记者:今天你就刷了3张卡?医保卡套现中介:没有啊就你这张和我这张。记者:我的多你的刷多少?医保卡套现中介:这张也是差不多的。记者:医院都要查你们了。医保卡套现中介:说是这样说知道吧,就是叫我们不要搞得太疯狂,我们以前搞的不是这么一点的以前搞得太过了,这样说让我们留个心眼不要太疯狂了。
记者询问以后是否还可以这样刷卡套现,这名中介告诉记者,现在查的比过去要严,同一医院刷的过于频繁,不过他们也能绕开检查,下次他医院刷卡,绝对安全。
医保卡套现中介:过两天你还要再给我电话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因为你这张卡在这边刷过了要过段时间再来了,换一张卡才可以来这里。记者:大概过多久我才能来这里。医保卡套现中介:没关系如果你还刷这个卡,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刷都可以,医院什么的都可以的。
在记者跟随中介进行医保卡套现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医院的医生明明就是知情的,但是对此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意按照中介的要求开出各种处方药,医生和这些套现中介的这种暧昧关系,使得医保卡套现变得异常简单,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医生能得到多少好处呢?接着来看记者的调查。
记者根据街头的牛皮癣小广告上的电话,拨打了多个医药套现中介的电话,中介们表示,他们会以50%-55%的价格回收医院购买的药物,只有他们陪同医生才会给套现人开药。一般中介会根据套现人提供的医保卡类型和需要套取的金额来决定开什么药。如果医保卡本人比较年轻,那么就可以开一些皮肤类的药,如果是老年人的医保卡,那么就会让医生开心血管病的药。
医保卡套现团伙:你这种如果年纪大我们去叫医生开心血管的药就是更好开,医院也比较好搞。如果是年纪小的话冠心病这一块是开不出来的。
记者之前的调查也印证了这名中介的说法,由于当时记者提供的医保卡持卡人很年轻,因此中介让医生开的都是皮肤药,不过中介也告诉记者,医生由于担心风险,也不会频繁给他们开药,因此医保卡套现中介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开药的种类,消减医生的顾虑。
记者:主要收的是什么药?医保卡套现中介:很多的像今天就主要是皮肤病的药湿疹啊皮炎啊,还有高血压的护肝的。什么都有你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开的,你要跟我说然后我就给你写一个单子。
记者查询到,美能和斯皮属于治疗皮肤病的药物,而这些药无一例外都是一般药店买不到的处方药,必须要有医生的签名才能拿到,医药套现中介却能直接让医生开出来,医院能不能获得好处呢?其中的利润又被怎么瓜分了呢?
中介告诉记者,他们把药开出来之后,医生本身就能拿到提成,而医院销售也有利润。因此即使一些医生对医保卡套现的行为心知肚明,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记者:医生能拿到什么好处医保卡套现中介:医院也有好处,医院给你开药走销量,医生会有医药代表给他塞钱。每个药都有一个医药代表的,医院医生门口都贴着医药代表禁止入内,其实他每天晚上都来找医生。
那么,这些中介回收的药又会卖给谁呢?中介表示,药品一般卖给一些小诊所和药店,或者卖给一些医药代表。一般在深圳他们可以拿到十几个点的利润,而在广州东莞等地区则可以更高。
医保卡套现中介:那边可以拿卡去买油纸巾什么的这些都可以换的,那边做80%90%都可以做的那边都可以刷日用品。这边你看买油都不可以的,可以买生活用品的那边,深圳这边只能买药。
在整个医保卡套现的流程里,最有愿望急需用钱的是医保卡持卡人,中间是牵线搭桥拿提成的套现中介,而整个套现过程的最关键的就是开药单的医生,在这个过程中三方似乎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获得三赢的局面,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医保卡套现到底损害的是谁的利益?这条灰色的产业链又需要怎么去规范呢?继续来看记者的调查。
医院,医院门口或者是人行道上均能看到医保卡套现的牛皮癣小广告,某医院的医生告诉记者,医保卡套现除了损害持卡人本身社保利益,更大的危害还是药品的用途不当,可能被不法分子利用制售假药,医院医生和医药中介勾结的做法其实存在潜在危害,后果不堪设想。
某医院医生:药店退不了拿到医药公司再去卖,有关系的他也熟。
早在年,医院等医院就被报道了医生涉嫌医保卡套现案,而在整个过程中医生作出虚假诊断和虚假药单成为套现的关键环节,医院均被暂停医保处方资格。
尽管在这个过程中好像持卡人,医院医生都得到了好处,但是这其中潜在的危害却是我们看不到的,比如持卡人在透支未来的救命钱,套现中介回收的药可能用于非法用途等,医保套现曾经猖獗过,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屡禁不止呢?接下来又该如何去规范?
记者致电深圳市社保局客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按照医保相关规定,个人医保卡必须专人专用,医院必须查证医保卡是否为本人使用,另外,医保相关规定中并没有套现这一说法,所有非专人专用的医保卡消费行为均属于违法。
社保局客服:我们这医院的医保办去投诉反映,因为这种情形正常情医院那边管理监督专卡专用的,医院没有让他本人出示身份证、出示身份证明就直接给他用医保卡,医院那一边的。
对于医保套现中介的做法,律师齐岩冰认为,市民的医保属于社会保险,只能用于医疗用途,医保卡套现与保险骗保性质基本一致,属于诈骗行为,医院在中间也有促成非法交易的行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齐岩冰:以医疗机构从业人员为主其他人员为辅,伪造了证明资料然后套取了社会保险支出是严重的违法行为。按照法律规定不单要退回套出的保险金,而且要处以2至5倍的罚款同时对于这些犯罪嫌疑人,因为涉嫌诈骗如果金额超过法律规定的限额就要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医院医生纵容甚至勾结医保套现中介的做法,市人大代表杨剑昌表示,医院的纵容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因医院应该负主要责任,政府对医保定点机构的监管不可放松。
杨剑昌:侵犯人民的财产是医生和药房串通的。以前就有这种情况所以我们认为要发现一宗,我们的社保医保部门应该就同公安机关侦破一宗。
市场连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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