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波斯纳著
朱工宇刘熹微译?
格致出版社年版
作/者/简/介
埃里克·波斯纳
美国芝加哥大学法学院凯易杰出贡献讲席教授（KirklandandEllisDistinguishedServiceProfessor），是当今美国引证率最高的法学家之一，在国际法、合同法、法经济学等诸多领域建树卓越。同时，他还是美国法律经济学协会会员、著名法学期刊《法律研究杂志》（JournalofLegalStudies）的编辑。
埃里克·波斯纳系出名门，其父是世界著名法学家理查德·波斯纳。年，年仅23岁的他便以最优等成绩（summacumlaude）获得耶鲁大学哲学硕士学位，3年后，便在哈佛大学以优等成绩（magnacumlaude）获得法律博士学位。毕业后，他先后在美国联邦巡回上诉法院、美国司法部和宾夕法尼亚大学任职，年，年仅33岁便担任芝加哥大学法学院教授至今。其观点以犀利大胆著称，热衷参与公共讨论，无论对于学术界还是对于普通大众，都具有较高知名度。其著作《法律与社会规范》（年）和《激进市场》（年）在中国出版后都有良好市场表现。
内/容/简/介
本书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法学院著名法学家埃里克?波斯纳的力作，本书主要讨论—年美国次贷危机时，政府救市行为的合法性，以及如何构建一个即合法又有效的救市机构。为了解答这些问题，作者首先探讨了金融危机的形成和本质，认为次贷危机是一场由市场信心破灭引发的流动性危机；接着选取了美国政府对美国国际集团、两房（房利美和房地美）以及通用汽车和克莱斯勒汽车的救助行动，讨论了美联储和财政部等机构在对不同金融机构以及重要实体机构实施救助的思路，研究了它们行为的违法之处和违法原因，揭示了救市过程中被大义名分掩盖的不公和偏私，并借此讨论了美国特殊的政治体制和文化氛围对紧急救市的影响；最后在前述讨论的基础上提出政策建议，认为应当摒弃美国政府内部不同利益集团的门户之见，整合最终贷款人的职能，强化美联储在紧急救市方面的权力，并设置有效的事后救济途径，实现公平和效率的统一。
下一次金融危机，
我们准备好了吗？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福兮祸所伏
祸兮福所倚
——《道德经·顺化》
~年的次贷危机可谓影响深远，时至今日，危机中的种种仍然让人心有余悸。面对年美国房价上涨超过10%的形势，美联储在今年4月29日的FOMC议息会议上仍然继续着购买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的政策，再次唤起了人们对次贷危机的恐惧，而会议进行到第40分钟时，鲍威尔的一句“资本市场存在一些泡沫”，让原本涨势高昂的美股急转直下，无一不表明，那场危机已经让美国人成为了惊弓之鸟。
次贷危机最终是平息了，对其的反思之作早已是汗牛充栋，无论是批判资本的贪得无厌，还是批判政府的昏聩无能，每一位“事后诸葛亮”都能侃侃而谈。然而这众声喧哗，真的能让我们在下一次金融危机之前做好准备吗？埃里克·波斯纳的《最后防线：金融危机与紧急救市的未来》便是对这一问题的深度拷问。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向来，我们认为金融危机来源于极端复杂的金融衍生品、来源于缺乏理性的投资者、来源于充满风险的金融创新，这样我们似乎便可以将责任甩给骗子和赌徒，是他们让整个金融体系充满风险，从而导致了金融危机的爆发，因此应当对金融体系施以更加严格的监管。但事实上，至少从“大萧条”至20世纪70年代，金融监管正是向着越来越严格的方向发展，在当时，且不说金融机构必须遵循分业经营这类基本规则，哪怕是开设分支机构，都受到严格限制，例如当时大部分的银行都被禁止跨州经营，而且基本的吸储放贷职能也根据客户性质的不同被一分为二，形成了针对消费者的储蓄贷款协会和针对企业的商业银行。
然而正如老子所云：“其政察察，其民缺缺”，严格的监管没有带来安全的环境，却导致了更加狡猾的被监管者。严格的监管会显著增加金融机构和客户的交易成本，对于前者而言，高昂的交易成本增加了其经营成本，从某种程度上促成了兼并和垄断；而对于后者而言，日渐垄断的金融机构又会导致其投资风险的集中和融资渠道的凋零。
而应运而生的，便是大量的非银行金融机构，在多年后，它拥有了一个更为通俗的名字——“影子银行”。能够避开既有的监管，为客户提供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安全，却获益更多、成本更低的投融资渠道，是影子银行赖以生存的基础。可以说它们是监管套利的产物，但归根结底，仍是监管过度的恶果。
福兮祸所伏
~年的次贷危机，其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影子银行体系利用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等衍生工具将金融体系玩成一个“击鼓传花”的游戏，因而这一体系事后被饱受责难。然而就在危机前夜，这样的金融系统似乎还能让人人获利。正如波斯纳指出的，所有的消费者，都能得到廉价的贷款，包括低廉而又可调整的住房抵押贷款。整个房地产业（建筑商、地产经纪人、建筑工人）也都从信贷刺激出来的住房需求中受益。在当时，几乎所有放贷的小银行和住房抵押贷款经纪人只要把房贷卖给收购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的影子银行就可以万事大吉，因为它们不仅从中获取了可观的利润，还借此把自己资产负债表里的风险转移了出去。至于大型金融机构，它们都在忙着打包住房抵押贷款、销售抵押贷款衍生证券和其他的资产支持证券，为对未来房市行情涨跌持各种态度的各方投资者设计复杂的交易方案，以此赚大钱。由于供给侧有大量的具有相对较高回报的安全的证券，主权财富基金、养老基金以及其他机构也都能因此得利。所有人都在赚钱，让这架欢乐的“旋转木马”脱轨不符合任何人的利益。自然，也没有人会考虑如果它脱轨了，谁能够拯救金融市场？
然而，是的，危机真的来了。随着房价的崩盘，各大非银行金融机构手中持有的抵押贷款衍生证券价值暴跌，金融市场人心惶惶，流动性趋于枯竭，身处困境的金融机构也因此无法融资而纷纷倒闭。当人们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政府时，负责救市的三大机构——美联储、财政部和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竟然无法可依，纵然美国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发达的金融法律体系。
具体而言，在一系列紧急上马的救市法案颁布之前，美联储只能对有偿债能力的银行和金融机构提供流动性支持，联邦存款保险公司能对资不抵债的银行放贷，但不能对资不抵债的非银行金融机构放贷，而财政部收购问题资产的权限也受到严格限制，那么，问题来了——没人有权拯救此次危机中陷入困境的非银行金融机构，也没有任何一部法律告诉这三大机构如何行事。于是，三大机构由此陷入了一个两难境地：救市，就是犯法，事后必然追责不断；不救，则市场崩溃，玉石俱焚。《最后防线》中，波斯纳详细评述了对两房（房利美和房地美）、两车（通用和克莱斯勒）以及美国国际集团的救助行动，其中的困顿与波折，只能让人感叹：事实远比小说更加精彩。
祸兮福所倚
不仅如此，这场救市行动还激怒了普罗大众，他们发起了“茶党”运动和“占领华尔街”运动，虽然前者属右翼运动，后者属左翼运动，但无论大众的政治倾向是左是右，都认为不负责任的投资者本该承受金融危机的“天罚”，拯救他们，便是用纳税人的钱犒赏投资者的鲁莽行为。
然而波斯纳把金融危机比作一场火灾，而把政府比作救火队，如果救火队出动的前提是居民向其缴纳一笔费用，那么这笔费用自然是可以促使居民注意防火，但是一旦火势蔓延，就不是居民仅凭提高注意就能解决的了。同样，在金融危机中出手救助那些非银行金融机构，即使纵容了道德风险，但更重要的是维护了宏观的金融稳定。因此，波斯纳呼吁通过完善立法的方式，为救市机构增权赋能。
如果说次贷危机只有一点值得称道之处，那就应该是让世界各国政府从更加务实的角度反思自己对金融市场稳定的责任，一如波斯纳所呼吁的那样。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金融市场再一次陷入混乱，美股在短短10天内经历了4次熔断。但此时美国两党迅速抛弃分歧，立法授权救市，财政部果断提供补贴，美联储回购国债以释放流动性，证券交易委员会限制做空。日本、韩国、印度、澳大利亚、欧盟等世界主要经济体纷纷跟进，利用各自的政策工具最终稳定了市场。
次贷危机虽然已经过去十余年，但是金融系统本身所蕴含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决定了下一次金融危机必然带着新面具潜伏在未来的某一刻。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的金融监管和救助体系，已经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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