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收视造假的问题,除了司法介入,这儿还

年的影视行业很不安宁,既有“资本寒冬”的降临,也有老问题的反复出现。收视造假,天价片酬,平台欠款,被称为压在电视剧制作业头上的三座大山。其中的有些问题,比如收视造假这事,因为行业人士的呼吁,出现了解决的契机。但毕竟沉疴既久,很难一招根除。

收视率这个舶来品,既是对创作造成了巨大干扰的“万恶之源”,又是广告结算不可替代的“硬通货”。面对几乎家家下水“造假”的乱象,面对积重难返的路径依赖,收视率统计的规范,究竟该如何破局?

十年的不堪重负

收视率造假早已不是新闻。

年7月,《人民日报》就个别电视台收买样本户,制造虚假收视率一事做了连续报道,引起了业界很大反响。但据业内人士称,这种案例不过是冰山一角,更多案例由于没有司法机关介入无法拿到证据,多数人继续缄口。

年,中视丰德影视版权代理有限公司董事长、电视剧《大祠堂》出品人王建锋在微博上爆料:“电视剧收视率可以买卖。有电视研究机构以合作推广名义向他游说,一年只需万元就可让电视剧轻而易举进入全国收视前十强;如想要单部电视剧基础目标平均收视率达到1.4%,每集剧的推广费用为元。”一阵舆论声讨过后,不了了之。

年,《人民日报》发报道直斥收视率大幅造假的问题,揭露数据失实背后的贿赂现象。这一年年底,浙江卫视、安徽卫视同步开播的电视剧《美人私房菜》因收视惨淡,遭浙江台紧急“腰斩”。在对此纷纷扰扰的讨论中,该剧制片人严从华的一条微博,将惨淡收视直接归因于片方“坚持不买收视率”,并表示“收视率作假不除,行业永不安宁。”

年9月15日,著名导演郭靖宇在长篇演讲中痛斥电视台逼买收视率的恶习,一部剧70%的收入要拿来造假,才能保证正常播出。

此前,在湖南卫视播出的电视剧《天盛长歌》陷入了收视低迷的困扰之中。最后,这部剧被缩短集数,草草收场。

而对比两家收视率统计公司的数据,《天盛长歌》8月14日首播当天的收视率就出现了较大差异,中国广视索福瑞媒介研究发布的CSM52城收视统计显示,首播当天收视率为0.%,排名省级卫视同时段收视第5位。而在尼尔森网联发布的收视数据中,《天盛长歌》以1.65%,排名第一。

之后,《天盛长歌》片方发表了绝不参与收视造假的声明,两天后收视率下挫到0.%,创下湖南卫视近年来的最低水平,在卫视排行榜中跌至第十名。但在尼尔森的统计表中,这部剧始终排名靠前,当天收视率是1.23%。

数据和排名上的巨大差异,表明两套统计数据中,必有一套失实。无论是郭靖宇的诡异经历,还是数据上的蹊跷差距,都把收视造假这个路人皆知的丑恶现象,再次摆到了世人面前。事实上,越来越贵的造假成本,已经让制片公司不堪重负。有人悲愤地说,全行业都在给几个躲在暗处的黑手打工,何其荒诞,何其悲凉!

调查市场的江湖

中国收视率调查统计起步于90年代后期。年,来自荷兰的市场研究公司尼尔森在中国开始了收视率调查的业务。在年,央视调查咨询中心和法国索福瑞合资成立了央视索福瑞,由央视持有大部分股份。

尼尔森进入中国市场较早,其提供的广告监测服务在中国已经有25年历史。在年,尼尔森用旗下的收视率业务与一个全球性的广告集团WPP合资成立了AGB尼尔森,双方各占50%股份,轮流控股。

WPP集团是全球最大广告传播集团之一,总部位于伦敦。从年开始,这条大鳄就开始了在全球疯狂收购的步伐,接连把奥美、智威汤逊等全球性的广告公司和公关公司都纳入了旗下。

年,WPP收购了索福瑞。这也意味着WPP同时拥有了央视索福瑞和AGB尼尔森两家调研公司的股份,这在欧洲反垄断法里是不被允许的。因此,WPP选择了退出AGB尼尔森。

在WPP退出后,尼尔森需要收回游离在全球范围内的50%股份,实现对AGB尼尔森的完全控股。据相关人士透露,当时有一个协议,要求AGB尼尔森在中国暂停两年收视率业务,便于回收股份。权衡之下,AGB尼尔森以全球战略为先,暂时停止了在中国市场的收视率业务。这份协议于年底到期后,AGB尼尔森马上在年重启了在中国的收视率业务。这次,负责这块业务的公司叫尼尔森网联。

然而,在尼尔森离开的两年里,索福瑞已经在收视率市场中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成为广告商和电视台结算广告费依据的“硬通货”。有了WPP作为后盾,索福瑞实际上和很多在大中华区的4A广告公司“师出同门”,索福瑞的数据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行业公认的权威数据。

年,索福瑞进一步扩大股东阵容,除了央视和WPP之外,北京、上海、湖南、江苏等地的广电集团或其子公司都成了索福瑞的股东。而在这些广电集团旗下,就是收视率长居第一梯队的那几个卫视频道。

于是,市场当中出现了一种声音,说索福瑞这样的股权背景有“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之嫌”。而中国传媒大学受众研究中心主任刘新南在登载于《现代传播》的文章中也表示,“当调查机构牵涉进更多的利益方,尤其是在市场监督机制缺乏的情况下,收视率调查的独立、客观和科学性,会面临许多新的挑战。”

当然,收视统计市场的垄断和收视造假是两码事。但客观上而言,如果市场中通行两套以上数据,就会形成竞争,就会有一个谁家数据更准确的比较,进而推动数据趋于真实。而如果一家独大的话,它发布什么样的数据,市场都得认,不认也无从辩驳,灰色势力操纵收视率就有了操作空间。

造假猖獗,如何打?

“收视打假”的口号喊了多年,舆论界几年便“宣战”一次。然而,每次都收效甚微。即便稍有收敛,一段时间之后就故态复萌。这一次,郭靖宇以近乎实名举报的方式,刺破了皇帝的新装,目前还处在造假者被震慑的短暂清净之中,但如果不能真的有司法介入,恐怕过些日子后,一切又复归从前。

多年来,打击假收视率大多依靠行业自律与自查的方式。年4月,广电总局的刊物《中国广播影视》里,一篇叫做《电视收视测量新变》的文章里就提到了一个事例。SMG研究发展中心里发现了一项数据异常,根据监测到的数据,他们发现,有9户人家白天长期收看某卫视。于是,SMG发函给索福瑞。索福瑞经过查证,发现其中6个样本户的确受到了贿赂,于是很快取消了这些被“污染”的样本户。

样本户“污染”是最传统但最有效的造假方式。入户采集的取数方法,样本户的信息很容易暴露,不法分子找到样本户,通过给予好处让他们重点收看某些节目,或某些频道。由于成本问题,传统的调研方法里,样本户数量每个城市也就-不等,只要找到几个家庭户,就可以通过干扰样本户的收视行为而左右收视率的高低了。

进入互联网时代,电视剧的网络播放量也成了注水的对象。“刷榜”现象频频出现,只需要简单的技术手段就可以刷高点击量,连找样本户的步骤都省了。而即便有针对互联网广告效果的监测方式,也需要平台同意数据公司在广告上加监测码,才能实行有效地去重和监测。

但是,目前互联网平台一般只接受数据公司在其广告上加监测码,而不允许对节目进行监测,同时,各家互联网平台的数据后台又是封闭的,所以,目前对于数据公司来说,已然没有更好的及时量化监测手段了。

中国至今没有与收视率相关的法律法规出台,仅有年的《电视收视率调查准则》,但这一文件仅是一个行业自律的规范,没有真正的法律效应。并且,在4A公司依旧根据一套数据进行广告购买结算,而这套数据又是通过传统的入户采集方法而得到的小样本数据,想要杜绝假收视率现象,会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司法并非无法介入其中。年就有一例与收视率作假相关的案例:技术维护人员王某受西安电视台李某、电视短剧制作人张某的利诱等合伙收买样本户,被西安市检察院起诉,法院审理后,判处王某有期徒刑一年又三个月,并处罚金2万元;王某及附带民事诉讼被告人李某、张某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5万元,且互负连带责任。

但这个案例太久远了,打击力度和传播力度都不够。大规模的电视剧和综艺的收视造假是近5年的事,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其中。到今天,差不多已是要做电视剧,就不怕成为犯罪嫌疑人的局面。要把电视剧创作从收视造假的“绑架”中解救出来,司法力量必须介入。但介入之后,查清事实或许不难,把收钱造假者绳之以法也不难,难的是如何处置这些被迫下水的制片公司。他们既是受害者,又是受益者。考虑到其被裹胁的情状,还是应该给予豁免…总之,法理方面也需要充分的筹谋。

此外,在互联网造假手段日新月异的情况下,甚至不需要让用户看到广告,也能够把访问网页的用户计入曝光监测数据中,成为有效流量。造假成本渐低而收益更高,相关法律却仍然缺席,这无疑是一个令人忧心的局面。

既要堵,也要疏

对于收视率来说,并不存在哪家机构更“对”的说法。播出平台和广告商在选择收视率数据时,也会有各自的偏好。想要更好地研究收视率,则需要结合不同平台趋势和规律,以及各平台播出节目的实际情况,来综合判断是否存在异常。

因此,收视率调查像绝大多数市场一样,需要充分竞争,需要“三国鼎立”。多家数据服务供应商存在,在满足不同媒体的多样化数据需求的同时,互相之间也会产生一种制衡,以避免垄断,导致市场里乱象加剧。

三家统计机构的覆盖面和调查方法

据了解,在目前中国的三家收视率统计公司中,占市场份额最大的索福瑞则仍旧采取传统的入户调研的方式,在样本户家里安装人员测量仪和留置日记卡进行记录,人员测量仪的数据每天深夜将数据传回给调查公司,日记卡则由调查公司一周一次上门回收更新。

传统方式选择的样本数并不多,今年,北京和上海地区分别在1月和9月,将CSM52城统计的样本量从提高到了0。理论上,本地样本户的增加,对当地的卫视来说是一个利好。通常,本地观众更偏好本地卫视,样本户增加将提升本地卫视的全国收视率,也会直接影响卫视的收视排行榜。

知情人士透露,尼尔森则是通过机顶盒来收集数据。这种技术叫做RPD,或称回路数据。通过RPD技术,用户的机顶盒使用数据可以在加密处理后,同步回传到服务器。这是一种相对更大范围的数据采集方式,而尼尔森网联也是中国数字电视RPD专利技术的唯一持有者。

尼尔森与目前全国的主要广电运营商、IPTV运营商、智能电视机厂家,都建立了合作。样本覆盖全国31个省市个城市。每天能够提供53个城市网,3个省网和一个全国网的收视率数据,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收视率采集方式和商业模式。

虽然尼尔森和索福瑞的取样方法不同,但这两家公司的数据都是应用统计学方法进行抽样和推及,让样本数据具有代表性,才能得出收视“率”。而酷云虽然也是通过智能电视机收集数据,但由于样本量较小,没有做抽样推及,因此他们得出的数据只能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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